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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 我比年少时更需要一个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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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

我比年少时更需要一个父亲

父亲这个字眼,是一个我这辈子永远可望不可及的梦。相比年少时,现在的我似乎更需要一个父亲。在我的生命里,父亲的缺位和父爱的缺失,常常让我有一种没有依凭的漂泊感,就像无根的浮萍。不知道为什么,母亲这个角色,反而不会给我这样的感觉,有她无她,都不会影响我的心绪。也许同性之间,有着天然的互斥作用,就像磁铁的同极。

给过我短暂的父亲一样感觉的,唯有张纯山,以及后来跟我生活在一起的爷爷徐岩川,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。在那两个薄如纸片一样的时间段里,我过得无比自在,仿佛天塌下来,都不需要我有过多的担心。

自从在古柏树上待了一个下午后,我再也不愿意回到那座古宅里生活,不愿意在父亲徐天泽以及继母杨慈的白眼下继续从前的日子。当天晚上,我一边收拾不多的随身物品,一边跟爷爷徐岩川冷静地说,我要离开,这里不是我的家。爷爷徐岩川没有劝说,只是他做了一个决定,他说他要跟我一起搬出这座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古宅。随后,他也开始收拾,除了少量必不可少的衣服外,拿得最多的就是他珍爱的各种各样的书籍。

记得那天见完父亲徐天泽后,我又被领着去见爷爷徐岩川。他第一眼看见我,就微笑着说我最像徐家人,然后拉着我上下打量,眼里满是慈爱。我不知道他说的徐家人应该是什么样儿,但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,他接纳了我,把我当成了自家人。当时,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唐装,戴着一副老花眼镜,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前,正低头看书,心无旁骛。他的背后左右的三面墙上,长长短短地装满各种书籍,什么《诗经》、《大学》、《史记》、《浮生六记》,外国文学作品《罪与罚》、《战争与和平》,《过于喧嚣的孤独》,还有一些有关金石、书法、美术等等之类的书籍。房屋里书香弥漫,进入其间,顿时让人精神为之一振。

在那几年里,爷爷徐岩川不仅对我呵护有加,尽量让我不受委屈,而且还有意识里培养我,冀望把熏陶成为一个爱读书的人,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。他从未对我野马一样暴烈的性格提出任何批评,反而持一个欣赏的态度,他说谁说女孩子必须娴静典雅,活泼好动才符合人的天性。他从未强迫我去读书,只是在他读书时,常常把我带进他的书房。他看书有一整套自己的仪式,像是一次心灵的朝拜。他虔诚地净手焚香,然后轻轻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要看的书,从容地戴上老花眼镜,随即陷入在书的内容里。

那个书房似乎有一种魔力,一进入其间,我那好动的手脚,似乎突然被束缚了一样,驿动的心,也变得沉静。爷爷徐岩川在看书前,叮嘱说我可以随意玩耍,想干吗干吗。可是,每次我都要好奇拿出一堆书来,乱翻一通,囫囵吞枣地辨认着书中认识的不多的字,然后在氤氲的书香中,呼呼大睡。

我粗重的鼾声,掐断了爷爷徐岩川沉浸书中的思绪。他微笑着摇了摇头,站起来把我抱到一张宽大的沙发上,然后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床毛毯盖在我的身上。在他的书房里,我没有读进去多少书,反而阴差阳错地成了我最佳的休息场所。

那段跟爷爷一起待在书房的日子,是我认为今生最值得回味的时光,以致多年后,我根据回忆里的印象,仿照他的书房,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书房。一个人端坐书房时,我时常有一种恍惚的感觉,仿佛时光在飞速倒流,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。我幻想着一身素白的爷爷徐岩川坐在离我不远的位子上,满是关爱地看着酣睡的我,然后露出嗔怪的神情,微笑着放下手中书,走过来帮给我盖被,或是弯腰捡起我踢掉在地上的毯子。

每当梦中惊醒,意识到爷爷早已不在时,我会怔怔地拥被坐起,一整夜陷入在回忆的漩涡里,久久不愿抽离,不愿意回到这个冰冷的现实。有时候,我甚至固执地认为回忆里的生活,才是真实的真切的存在,现实世界里的生活,反而虚假虚幻,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布帘,让人看不清楚。

搬出古宅,爷爷徐岩川在我读书的学校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,租了一个不大的二居室。没多久,在他的巧手修葺下,租住的小屋充满了温馨的家的味道。门外的空地,也被他利用起来,种满花草蔬菜。他把一个荒废多年的空房,弄成了充满诗意的栖居之地。他说即使我被其他人弃之如敝履,但在他的眼里,我就是他的小公主。他要让我快乐地度过我的年少时光。可是,他的愿望,没多久就落空了,因为他架不住老天爷的催促,驾鹤西去了。我又一次被抛弃在了这个冰冷的世界里。

我和爷爷徐岩川搬离古宅,最高兴的人,非我的继母杨慈莫属。临走之时,她提着他一个装衣服的小包,假装关心地说那么小的地方,您老怎么住得习惯?还是住家里宽敞。要不还是住家里吧。我的爷爷徐岩川不理她,一把抢过包,拉着我的手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我一直记得她当时的模样,一手叉着腰挺着大肚子,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,正眼也没瞧我一眼。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看我不顺眼,似乎从第一天开始,她就不时为难我,说话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,说什么我简直就是我母亲的翻版,泼辣蛮横,一点儿也没有女人样儿。当然,每当她在一个没人的角落这么呵斥我,却爷爷徐岩川不小心撞见时,他就会严厉地阻止她,一脸铁青着,说小孩子是无辜的,不要把上一代人的恩怨,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。同时,他说她将来也是要做母亲的人,多点宽絮轻松的心态,更容易得到她想要的东西。一听到这些,我的继母杨慈无力反驳,脸羞红得像一块红布,随后匆匆离开。

从他们的话语中,我隐隐知道杨慈和我母亲肯定有过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私人恩怨。那时的我,哪里懂得男女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,还以为她们只是像小孩子那样因为意见不合而吵架,然后相互看不顺眼、诋毁和谩骂,仅此而已。人心的复杂,当然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能看透的。只是亲情使然,我知道我必须无条件地站在母亲这一边,同仇敌忾,为她辩护,为她做一切能做的事儿。几次被我反驳得无话可说,我的继母杨慈愤怒极了,扬起手掌要打我,可是都被我机灵地躲开了。她穿着一身裹得很紧的旗袍,顶着高跟鞋,怎么也追不上经常走高爬低的我。

杨慈毕竟是一个大家闺秀,她虽然看我不顺眼,但对于我的顽皮和反抗,一点儿办法也没有。她只好在我的父亲徐天泽的耳边不停地抱怨,说些对我不利的话,然后通过他来向我施压,给我教训。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常常受到父亲徐天泽无端指责的原因。我时常想我和父亲徐天泽的父女关系,总是得不到修复,她在其间一定起着不可推卸的破坏作用。我内心的这个猜测,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得到了证实。他亲口跟我说的。

前年的冬天,他因为生病,不得不住院治疗。我的继母杨慈打来电话跟我说,她要陪女儿去参加一个重要的考试,时间紧迫不能耽误,等等一大堆理由,最终的落点是她没空,让我去医院照顾他几天。听到他生病住院的消息,我还是有些紧张和担心,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,赶去了医院。

躺在病床上的父亲,双目微闭,很费劲儿地喘气。几年不见,他似乎缩小了好几圈,皮肤蜡黄黯哑,就像一个放久了的皱巴巴的苹果。我走过去,在他的耳边轻轻叫了一声爸爸。我陌生的声音,惊醒了他。他警觉地睁开眼,见到是我,先是一愣,随即双眼放光,嘴角向上微微抬起,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,像一个青涩的少年。他想不到是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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